彭城姑娘耘，写得如水文章，毕业数年里，报名司法考试、上考试辅导班、考试、出榜、未通过，伤怀一段时间，继又报名、备考，周而复始。

耘年近三十，谈婚论嫁的事不急，唯对司法考“情有独钟”。

今年耘考完后我约她见面，带书给她。她说前段时间是专门请了假冲刺考试的，可偏偏考前重感冒。抬手之间，还可看到她手背上挂水时针扎的痕迹。交流之后我得知她原来所学并非法律专业，单位工作也不需要有律师资格，这是她自愿选择的挑战。我困惑不解，耘何以用花样青春“死磕”司法考？我直言规劝：“若多次考仍无法通过，就暂时放一放吧。”耘的眼光坚定起来，满脸都是跟她烟雨江南婉约文字不相称的倔强。

话题飘离，我与她谈及最近读的书，其中说到高尔泰的《寻找家园》，高尔泰的人生回忆冷静、客观、无怨恨，而在我读来，命运的载浮载沉让人慨叹：人生荒谬无常，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步等着我们的是什么。耘很认同我的观点，喃喃重复：人生无常。她眼神里闪过巨大的悲痛，说原本生活平淡幸福，但前几年徐州老家那里发生了一起恶性车祸，她弟弟作为在场者之一被带到公安局讯问，结果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嫌疑人，一关就是四年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抑住涌上喉咙的哽咽：“这四年，你不知道我们家过的是怎样的黑暗日子。所以，我为什么一直在拼司法考。”

我震住了，为我不意间触到她的痛处，便伸手轻抚她的肩，说：“人生无常的结论倒不是说我对生活悲观，事实上，生活一直在继续。”耘的眼睛望向阳光照耀的远处，似乎阳光里还留着法律条文的一字一句。

我不禁想起宪法的辞源来。《说文解字》中这样解“宪”：从心从目，敏也。敏者，疾也。博闻多能为宪。引申之义为法也。又“法”：“灋，刑也。平之如水，故从水；廌，即獬廌，兽也。似山羊一角。古者决讼，令触不直。从去。”古体“灋”字的第一部分“氵”，为“平，无凹凸”之意，引申为“公平”；第二部分“廌”，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独角神兽獬豸，审案时它能用独角去触理曲的人，是人们用来明辨是非曲直的一种工具；第三部分“去”，为驱逐、放逐之意。

在中国，法律的象征是獬豸，这种秉性公正的独角奇兽，现在依然庄严地守护在法院门外。在西方，法律的象征是正义女神忒弥斯，为不受外界任何干扰，女神双眼遮蒙，她左手持天平秤代表公平，右手持利剑代表正义。古今中外，法之水平静如镜，法之兽秉直不阿，法之剑祛恶如仇，法之秤公正不误。我明白了，耘要在法律条文中到力量，要运用法律给弟弟找到证据，要在法律里找回人的尊严。

耘从阳光处搬回视线，如释重负地告诉我：“还好，得益于最高法‘疑罪从无’原则的贯彻，今年八月份，我弟清白了。这次，我的司法考胜算也较大。”是啊，虽然命运给耘和家人带来不小的挫折，但法律自身的尊严不容侵犯，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”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”，这是宪法中的核心精神，这精神，如阳光般，在我们的呼吸间，给耘及家人以温暖，普照千千万万个公民。

作者：黄琴

姑苏区司法局报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