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得远从十八米高的高架桥上坠落时,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工友们的惊叫声,飞速掠过他耳边。他在心里叫了声“雨涵”就闭上了眼晴。雨涵是他女儿的名字。
醒来时,孙得远已躺在病床上。
此事还要从这年春天说起。孙得远家在淮州县双河镇,到丰湖县的一处桥梁工地上做钢筋工,谁知只干了一个月就“出事”了。那天下午,设备突然倒塌,孙得远像“空中飞人”般落下,工友们迅速将他送往当地医院抢救,医生说是多处腰椎粉碎性骨折,好在经过医生奋力抢救,捡回了一条命。出院时,医生看着担架上的孙得远再三叮嘱:“你真是命大啊!千万记住回家只能卧床,一年后来取钢板。”孙得远连连点头。
在家休养一年多,没有收入,一双儿女还在读书,家中顿时陷入困境,靠亲友接济度日。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,他就给当时打工的步远建筑公司的胡老板打电话,可胡老板却“一毛不拔”,冷冰冰地说:“我是从金桥公司手里接的活,你是给金桥公司打工,你找他去!”
闻听此言,孙得远脑子都炸了。他左思右想,明明是步远公司招我去干活,现下到哪去找金桥公司要赔款,这还能白摔了......但又不知该如何去讲理索赔。
正好,村里的法律顾问高仰止律师听说了孙得远的情况,就找上了门。孙得远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拉着高律师的手,一边哭一边诉说他的遭遇。高律师耐心地听他讲完前因后果,看了他的各种材料,当场就说:“这也太不像话了,你这情况符合法律援助条件,政府可以派律师免费帮你打官司。”
第二天,淮州县法律援助中心的刘主任就到了,现场受理了案件,指派擅长办理劳动争议案件的高律师承办。孙得远激动地说: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,这下好了,有人帮我讲理了。”
高律师和助理小刘经过一周的准备之后开启了维权之路。这是他们去泰湖市的第一趟。淮州县与建筑公司所在的泰湖市湖山区相隔三百六十五公里,不算远,可也不近。一路上,高律师和小刘满心思都在想这事咋办,太湖美景从车窗边快速闪过,他们二人也无暇欣赏。到达后,高律师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,因为这案子很难办,案子发生在丰湖,公司在泰湖,不仅要跑大老远的路,而且在外地找人、调查、取证等等都很难,原因都懂,如何为伤残民工维权,成了高律师的难题。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建筑公司躲着不见,还百般阻挠。高律师第一趟“白跑了”,但是了解了这案子复杂、艰难的情势,高律师和小刘沉下心来,厘清思路,谋划了“三步走”策略。首先,解决工伤鉴定问题;其次,通过仲裁解决劳动关系、工伤待遇等问题;最后,如果仲裁结果对受援人不利,就向法院起诉。
第二趟,高律师面对建筑公司铺下的种种“绊脚石”, 也免不了唉声叹气,但是,每当他想到孙得远那无助的眼神,就又振作起来。经过调查,终于“拿到”了孙得远与建筑公司之间劳动关系的证据。
第三趟,因为要进行工伤鉴定,身体虚弱的孙得远也一起来了,结论是工伤八级伤残。此后,高律师加快了步伐。为了让孙得远能够尽快拿到赔款,高律师多次与建筑公司沟通,希望调解解决。但建筑公司却摆出一副“能奈我何”的姿态,不理不睬。
第四趟,高律师代理孙得远申请劳动仲裁,要求工伤保险赔偿,可是仲裁委那边却迟迟没有裁决。
高律师跑的第五趟,是向湖山区法院起诉,建筑公司收到了法院传票。他们此时才意识到这个高律师不好对付,就玩起了“拖”字诀,一会儿向法院申请由案发地法院裁决,一会儿又说律师出差了要延期开庭。在每个环节上都要拖延一段时间,想把高律师拖到“灰心”,高律师在宾馆里还收到一把菜刀和一封信,说菜刀是给他削水果用......
但高律师不屈不挠,跑了第六趟,按法院通知准时去出庭,但被对方“放了鸽子”,法官说胡老板的心脏病犯了,有医院证明,申请延期开庭......
这天,胡老板不得已之下给高律师打了电话:“哎!兄弟,这个案子不好办,你回去吧,他给你多少代理费?你退了,我双倍给你!”高律师哈哈一笑:“你的刀和钱,我都不喜欢,这个案子我本就没收代理费,你的双倍也只能是个零!”
高律师费尽心力,瘦了三斤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当他和小刘跑到第七趟的时候,终于拿到了湖山区法院的判决书:建筑公司赔偿孙得远工伤保险待遇等合计50.6万元。
即便如此,建筑公司仍然继续使用“拖”字诀:上诉......
高律师持之以恒,最终,拿到了泰湖市中院的终审判决:维持原判。而这已经是他们跑的第八趟了。
高律师一手拿着判决书,一手拿出日历看着,说道:“八趟,四百二十三天,总算解决了。”由于孙得远身体虚弱,这八趟,他只在鉴定伤情时去了一趟,其余事项全部由高律师“跑腿”,路费、吃住费用也都由高律师“代劳”了。
一个月后,建筑公司“良心发现”,竟然主动把50.6万元一分不差全部打到了法院的账上。此时的孙得远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,还能干点轻快活。
收到法院汇款的这天,孙得远给女儿雨涵买了一串红头绳、一件新衣服,给儿子雨鹏买了一个新书包,对他们说道:“孩子们,我们一分钱没花,就打赢了官司、拿到了赔款,我们全家都要感谢政府和高律师!”懂事的雨涵一头扑在孙得远怀里:“爸!这些年您太苦了,我长大后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,也去帮助有困难的人!”
泗洪县司法局 刘亚武